【太敦】专属白虎
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流传起了那么一个说法。
据传闻，村外不远的树林中最近常有老虎出没。每当夜幕降临，月盘皎芒之下，黑暗深处一双闪着凶狠光辉的眼伴随着低沉的虎啸出现。
那片森林一望不到尽头，平日里就很少有人往深了走，这传闻一出，家长们更是不准孩子们再往那边跑。
当然，现在正站在林中，手中拿着盒饼干的孩子算是个例外。
——啊，好像迷路了。
孩子看着四周围一模一样的道路，如是想着。
几个小时之前，他同往常一样踱着小碎步寻找着绝妙安静的自杀场所时，戴着个小小绅士帽，手中拿着超大号牛奶瓶的中也突然冒了出来。
“真是太糟糕了。”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他沉下脸来‘嘁’了一声。
那人一边用吸管吮吸着牛奶，一边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指着他，一脸的嚣张：“哟，太宰，你又在想无聊的自杀方法吧。”
他摸了摸下巴，一脸惊讶地：“中也，今天的你也是一如既往的小巧呢。”
“小...小巧...”中原中也深受打击地向后连退几步，抬头看了看自己短短的腿，短短的身子，短短的胳膊......
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情绪，挑衅的看着太宰，嘴唇上扬：“你听说最近那个传闻了吗。被老虎咬死，是不是个很有趣的死法呢。”
于是，然后，紧接着——
“啊，迷路了。”
......就变成了这样子。
“嗷呜——”
身后的杂草丛传来了细碎的声音，像是脚踩上去而产生的杂音。紧接着而来的，是太宰只在电视上听到过的低低虎啸声。
穿着小型衬衣配马甲的孩子睁大了眼睛，猛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嗖”的一声，有灰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躲到了树木后面。
“发现了~”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丝毫没有因为那低沉的虎啸而感到害怕，眼里甚至还有着感兴趣的光。
“嗷呜！”
像是为了恐吓这位不打招呼就擅自闯入自己领地的人类小孩，隐在树木后的生物怒吼一声。
在他的想象中，眼前这位褐棕卷发的人类小孩应该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吓得面如菜色转身就跑。
而事实是，那人的确是跑了，却不是转身逃跑，而是兴致勃勃地朝着自己这方向快速冲过来。
那速度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和那人面对面而立。
“嗷呜！”他很不满，因为那人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竟然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声来。
听到他的虎吼，那人一手揣在兜子里，一手拿着饼干向前迈近了一步。
他默默地向后退开一步。
那人不死心，继续向前走来一步。
他不认输，也很硬气地继续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歪着脑袋眨了眨眼。
他想了想，也歪着脑袋眨了眨眼。
太宰治觉得眼前的场景很有趣，而且这有趣的程度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面前是个有着灰白色头发，圆嘟嘟脸蛋的小孩子，头上长着一对白色虎耳，后面还有一根黑白虎纹的尾巴在不安的乱动。
那孩子四只着地，像虎一样的动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的手掌是毛茸茸的虎爪子。
而此时，那人虎正直勾勾盯着自己左手上的饼干盒子，眼睛发光。
想了想，他拿着饼干的手向左伸展开，那孩子的脑袋立刻跟着朝左看去。沉默半晌，他又向右移动，那孩子的脑袋立刻也向右看来。
太宰笑着晃了晃手臂。开始——
左左右右，左右左右，右左右左。
那有着毛茸茸耳朵的小脑袋也跟着左左右右，左右左右，右左右左。
最后，他手一松，饼干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向不远处飞去。
太宰腿与肩膀同宽而立，一手帅气的抚着额边的碎发，一手指着那饼干飞去的地方道：“去吧！”
然后，是一道灰白色身影闪过。那孩子前爪一用力，也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用嘴衔住了饼干盒。
“干得好，少年！”
......
“原来是这样。”
“嗯嗯。”
斜阳夕下，染红晚霞的光芒透过繁茂的树叶折射到林间，将杂草丛染得橘金橘金。
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孩子悠闲坐在青草丛中，任由霞光在自己棱角还未分明的脸庞边缘镀上一层柔和又明媚的灿金。
他身旁，是穿着破烂小衬衣和裤子正在狼吞虎咽的小孩。
“居然饿成这样，”太宰有些惊讶：“老虎不都吃人吗？”
“$&)(_(#^%&*)_*+)+@%*^_+”
“哈？”
“$&)(_(#^%&*)_*+)+@%*^_+”
“哦...”其实什么都没听懂。
“那么，天色也晚了，”太宰拍了拍裤子上沾染着的些许杂草，笑着问道：“你知道往哪边走能出去吗？”
孩子抬起爪子来朝一个方向指去。
“谢谢了~”
某个人随意挥了挥手，转身刚要走，却感到裤腿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回过头，是肉呼呼的小爪子。
“我...我叫敦...”垂着头的那孩子耳朵低垂，声音有些紧张：“你明天还来吗......”
话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直到听不见为止。
太宰沉默着看了眼身上满满都是伤痕的孩子，突然灿烂一笑：“我是太宰，太宰治。”
“太...宰...”敦保持着拉他裤腿的动作，微微抬起头来。圆嘟嘟的小脸蛋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透过他亮闪闪的漂亮眸子，能看见微笑着的太宰向前倾过身子，缠着绷带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头。
那人的身后，是还未完全落下的余日光辉，是茫茫野野的无尽丛林。可现在，敦的眼里只容得下那么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不觉中，本是耷拉着的虎耳也精神的扬起。
因为他听见那人低低说着。
“明天见。”
②
第二天，太宰果然如约而至。
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那孩子缩成一小团，小耳朵低低垂着，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来的方向。
“敦君~”他扬了扬手。
那孩子立刻咧开个笑，耳朵尾巴一同竖起，四爪并用的向他扑过来。
“咳——敦...敦...敦君。”好难受，感觉要死了。
“嗯？”敦趴在他身上，乖巧的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时不时还凑近太宰舔两下。
当他终于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被自己踩在身下的人四肢摊平，嘴边有点点白沫，双眼像是两盘弯曲的蚊香一样不停转圈。
“啊，太宰！！”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的人盘腿坐在草地正中，身边依然是狼吞虎咽的敦。
“敦君，几岁了呢？”
正吃得起劲的孩子听他问话，双爪捧着小蛋糕抬起脑袋来，圆滚滚的眼睛望了望天又望了望地，最终停在了自己爪子上。
掰着爪子数了半天，他终于笑了笑：“四岁！”
“我八岁。”太宰竖起一只手指，双眼笑得只剩条线：“所以你叫我太宰先生吧。这样比较有大人的味道。”
“大人的味道...”人虎思考了半天，很感兴趣的凑过来嗅了嗅：“什么味道？？”
太宰：“......”
虽然自己也不过屁大点的娃娃，但是太宰觉得，照顾比他还小四岁的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帮他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整齐，随着自己的爱好给他修短了头发，独独留下左边一小撮半长不短的晃悠着。
带着他到水池边洗了个澡，将自己带来的干净衣裳替他换上，原本灰头灰脸的可怜小动物立刻变成了个粉嫩嫩的可爱小娃。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一转眼就到了五月。这个暖日当空，花香飘散的日子，是敦的生日。
太宰哼唱着自创的‘殉情之歌’，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走在小路上。一转角，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转角那条道上，是戴着小礼帽披着小外套让他觉得很像魔术师的中也，以及一身黑时不时咳嗽两声的芥川。
“太宰，被我逮到了吧。”比他矮了快一个脑袋的人今天没拿牛奶瓶，而是拿着类似维生素ABCDEFG之类东西的玩意儿。
他依旧很嚣张的指着太宰，帅气的压低了些自己的帽子：“说吧，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和谁约会。”
“约会？！...咳咳。”芥川刚想开口问两句，又立刻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
“啧，太宰，不用再隐瞒了。”
“前辈...”
“都被我发现了，你还是老实交代。”
“中也前辈...”
“我可以考虑帮你保密。”
“他已经走了。”
“......？！”
绕过芥川和中也，虽然耽误了些时间，但总算在中午之前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当他笑着把生日蛋糕附送的纸质小皇冠带到敦的头上时，那孩子好奇的捧下来左看看右看看，还偷偷咬了一口。
生日过得很简单，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整个树林的花香鸟语、潺潺流水以及明媚阳光。
这是太宰第一次给别人唱生日歌。即便是青天大白日的，他还是替敦在蛋糕上插了5支蜡烛。
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他眯眼笑得很愉悦：“敦君，许个愿吧。”
“许愿？”他似乎有些费解。
“就这样把手合十，然后闭上眼睛，对着蜡烛许一个愿望就可以实现了。”他生动形象的演示了一遍，敦很聪明的了悟。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蜡烛。
然后他很认真地开口：“希望我可以一直一直和太宰先生在一起。”
本是五岁小孩最单纯的一个简单愿望，却在他心里泛起了些许涟漪。他愣了愣，马上又换上笑容。
“敦君，愿望说出来就没办法实现了~”
“诶？”孩子的眼睛一瞬间睁大，完全的目瞪口呆：“诶？！”
“不过没事，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能实现。”他得意的闭着眼，唇角上扬，大拇指和食指伸开做了个倒八状靠在下巴处：“毕竟我是备受全村人尊崇和敬仰的太宰治。”
“哇。”虎头虎脑的小孩蹲坐在地上，仰起头来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一些的人，满眼都是崇拜：“太宰先生，好帅。”
③
转眼之间，太宰治和敦已经相识了七年，当年那个有些傻萌傻萌的孩子已经变成了元气的少年。
而太宰也从那个热爱自杀的小孩子变成了个热爱自杀的少年。
起初他每每自杀，那个单纯的孩子都会被吓得面容失色，好几次还差点变身成虎。也正因如此两人发现了隐藏在敦身上的秘密。
可后来，见惯了他自杀的少年只会抬起眼皮来看看，然后翻个身继续睡觉。
好比现在，正打着哈欠吃水果的少年淡定的看着挂在自己面前的人，没半点想要救他的意思。
“敦君，我觉得自己要死了。”虽然说着很紧急又危险的事情，那人的语气却依旧十分冷静。
“那真是恭喜你了。”
“不，”那人眉头抽了抽：“没想到倒挂致死这么难受。我虽然喜欢自杀，但是不喜欢痛苦。敦君，放我下来吧。”
中岛敦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仅剩的一只虎爪，划断了绳子。
中岛，是太宰给他起的名。那个男人在某一次午睡醒来时突然说：“中岛敦吧？这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于是自己就答应了。
被救下来的人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胳膊，又扶住胯部左晃晃右晃晃，许久后才轻松的坐在了敦身旁。
牵起他的手，太宰沉思道：“又有一只手指变成人类手指的模样了。”
毫不在意的看了看，他点头：“是啊，只剩下一只了。”
“敦君。”
“嗯？”
“等你尾巴和耳朵都消失后，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身上保持着老虎模样的部位渐渐的变成了人形，只是在情绪失控时会再现虎状。按照这种进度看来，彻底变成人类模样也是迟早的事。
可是他从小生活在这片林中，从没有想过要离开。
“人类的世界。”
“人...类？”中岛敦有些出神，像是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从小他就是个异类，不是彻底的老虎，当然也更不是人。被从虎窝里赶出来后，他一路辗转流落到这里。
不想袭击人类，也不想袭击动物，只是想要点吃的。
却被人所惧怕，被人所驱赶，落下一身的伤。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了迷路的太宰，可能现在的他已经化作一抔土了。
也不是没怀疑过自己生存的意义，也想过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活下来吗。
身边的人也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答案。
只是在冬日的时候会送来暖和的大衣，春天会带他去赏花，夏天就一起钓鱼。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会跟自己分享关于自杀的心得。
虽然自己并不想知道。
太宰先生不是个会说些太多什么话的人，可是他却懂。
覆盖在自己头发上的温暖大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中岛敦，这七年是真实的，不是梦。
人类的世界，或许也不错。
“嗯，好啊。”
可是事情往往不会随着计划而走。
又是一年五月五，太宰却病了。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病过的人，却突然之间倒床不起。
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周围是浓烈的苏打水味道，左手背冰冰凉凉，液体透过那根细细的针头被输入体内。
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国木田。那人推开村子里唯一一家医院的大门时，脚步有些沉重。
他像以往一样用调侃的语气跟那人打招呼，像往常一样说着些欠揍的话语。可那人没有像从前那样暴走，也没有指着笔记本怒吼说：“这是理想”！
于是太宰沉寂了下来。
然后，那人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森林里那只老虎，你认识吧？”
……
拔掉针头冲出医院时，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耳边只有国木田的声音在回荡。
昨天突然有只白虎闯进了村子。
嗯，没有伤人，只是一直往前冲。
最后在你的屋子前停下了。可能是没发现你，转身想跑。
村里人很害怕...抱歉，昨天我们都不在村里，只是听说现场状况很激烈。
中原中也很生气，和芥川沿着血迹一路找了很久。
嗯...没找到。
……
……
……
④
“啊！那后来呢？”一群小朋友围在褐棕发男子身边，一张张小脸上满是紧张：“后来太宰有没有找到老虎啊！”
那人摸了摸下巴，有些微翘的发随着他的动作而轻飘飘晃动。
“没有找到，可能那只老虎是被打死了吧。”
“哇！”一群孩子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好了好了，小朋友们。”那人笑眯眯的，眼里还有些唯恐不乱的光彩：“天快黑了，都回去吧，不然家人该担心了。”
“哇！”那群孩子哭着哭着就跑回家去找父母寻求安慰了。
高挑修长的男子斜倚在门边，缠着绷带的手愉快的朝着那群小朋友挥着。
身后突然传来菜盘子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开始埋怨：“太宰先生！明明是个童话故事，你怎么总给他们讲成悲情故事！接下来是不是该讲鬼故事了！”
“喔！”太宰治右手握拳，捶在摊平的左手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说得对。”
被他气得没脾气的某人双手叉腰，身前是太宰心血来潮定做的印有白虎模样的围裙，灰白色的头发在灯照下熠熠生辉。
“再说了！我根本没有死！你后来不是找到我了吗！”语气里是快要溢出来的不满。
“因为。”太宰突然表情有些严肃，害得中岛敦也严肃的吞了吞口水重复道：“因为？”
“如果告诉大家太宰最后找到了白虎，那不是所有人都会以为去山里逛一圈就能捡一只宠...啊不，捡一只白虎回家？”他说得很严肃。
中岛敦感觉自己的眉毛不受控制的跳了跳，跳了跳，又跳了跳：“太宰先生，你刚刚想说宠物吧？你是想说宠物的吧！”
“敦君，不要在意细节。”男子反手关掉门，勾起个笑一步一步走近叉着腰的少年。
“我觉得，在吃饭前可以合理做些运动。”
“哈？？”少年脑后有汗在慢慢滴落。
“那个...太宰先生？！等等！太...唔...宰......”
昏黄的吊灯下，两抹人影紧密相贴，完美契合。
门外，戴着绅士帽披着外套的人嘴角抽了抽，转过身去一把抓过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的人就要离开。
“中也前辈？还没敲门...”
“走了。”男子一手压了压帽子，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怒意：“那只青鲭竟然...下手比我快。”
“中也前辈，你说什么？”跟在他身后的人低声咳了咳，有些许的不解。
中原中也扫了他一眼，却没回话。只是回转过头去，继续离开。
当然，芥川龙之介并不知道，那一瞬间，中原中也脑海里只有淡淡的三个字：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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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太敦文的时候感觉很幸福也很开心。
今晚跟U聊天的时候，突然都说到“能遇到太敦真是太好了”
QWQ然后也因为太敦认识了十乐，今天一起聊了好久，真是太开心了。
然后UU说到了我们也可以出无料安利小本，然后又七七八八谈了很多qwq
总之能因为喜欢太敦和大家相遇真是太好了❤
（会不会是因为深更半夜所以感触特别多？？？？O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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